“我目前沒有被起訴以及其他刑事或民事指控……”在讀到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(NSF)研究生獎學金年度續(xù)期表格上的聲明時,我突然感到自己站在了十字路口。3個月前,我被指控犯有盜竊罪——表格上列出的罪行之一——因為動物權利活動。我相信我的行為是合法的,不是盜竊,希望陪審團能同意我的觀點。但在反復思考中,我害怕失去獎學金,害怕進監(jiān)獄。我從不懷疑自己做了正確的事。然而,我現(xiàn)在面臨的處境是,行動主義可能會危及我的研究事業(yè)。
我的博士生涯一直很順利。我喜歡自己的工作——分析患有嚴重遺傳性免疫缺陷的兒童的基因組。然而,研究往往是單調乏味的,我很少覺得自己產生了多大的影響。我被迫尋找另一種方式做出切實的改變。于是我加入了一個小組,計劃對全國最大的養(yǎng)豬場之一開展秘密調查。所有行動主義都伴隨著風險,但這項工作相對安全——確定該農場是否履行了逐步淘汰不人道的妊娠箱的承諾。該組織成員包括兩名律師,大多數(shù)參與類似行動的人從未受到起訴或者指控很快就被撤銷了。
在工廠里,我們發(fā)現(xiàn)妊娠箱仍被使用著。我們還目睹了廣泛的腹瀉病、未經處理的傷口以及仔豬的高死亡率。我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氨水味,聽到豬用頭撞金屬欄桿的聲音,這是一種典型的壓力行為。我們在網上記錄了調查過程,獲得了全國媒體的報道。我們還救了兩只生病的小豬,并把它們送到了醫(yī)院。當該機構最終宣布將大幅減少運營時,我希望有一天自己的研究也能產生同樣的影響力。
一年后,我和合作的調查人員因救援行動被指控犯有二級盜竊和入室盜竊罪。如果被判有罪,我們將面臨幾十年的牢獄之災。
我的博士同學都很支持我,有些人甚至鼓勵我。我的項目協(xié)調人并不擔心,導師也提供了幫助。沒有人愿意失去學生,尤其是去坐牢。我不愿意尋求支持,也不愿意把我的情況告訴其他教師,因為擔心我的行動主義會讓自己看起來對研究不那么認真。
失去獎學金的可能性在資格考試和準備庭審的煎熬中接踵而至,壓力變得難以承受,而且我害怕坐牢。所以,我接受了認罪協(xié)議,盡管我相信自己的行為是正當?shù)。在法律的推動下,律師為我的兩項入室行竊罪名進行辯護——與盜竊罪不同,這項罪名不在NSF的禁忌清單上。我松了一口氣,準備繼續(xù)自己的研究。我沒有放棄行動主義,而是追求風險更低的行動,包括社區(qū)建設和動物護理,甚至從工廠化農場領養(yǎng)了一些雞。
最終,我的兩名共同被告上了法庭,我作為證人出庭作證。高風險讓人神經緊張——如果我搞砸了,朋友們就會進監(jiān)獄——然而,這段經歷也是一種宣泄。陪審團認為他們無罪,認為仔豬病得如此嚴重,它們對公司的價值實際上是負的。這是農場動物福利領域一個具有分水嶺意義的案件,我作出的貢獻就像發(fā)表論文一樣令人滿意。
我現(xiàn)在是一名博士后研究員,研究保護遺傳學。我相信,從長遠來看我的研究會產生積極的影響,但很多時候我還是覺得很乏味。相比之下,行動主義的吸引力是不變的,每次我讀到新聞或朋友告訴我他們與法律體系的沖突時,這種吸引力就會被重新點燃。有時它奏效了,但有時后果需要自己承擔。但是,就像在科學領域一樣,難得的成功讓一切都值得!
Andrew Sharo是加州大學圣克魯斯分校國家科學基金會的博士后研究員。
DOI: 10.1126/science.zue6rbq
鳴謝:原文由美國科學促進會(www.aaas.org)發(fā)布在2024年1月4日《科學》雜志。本文由中國科學報社翻譯,官方英文版請見https://www.science.org/content/article/i-was-charged-felony-during-my-ph-d-i-m-proud-my-activism。
《科學新聞》 (科學新聞2024年4月刊 科學·職場生涯)